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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媛

終于要畢業了。房子已經租好，行李正在打包，樓上的同學已經拖著箱子離開，等下個星期披掛學位服拍完畢業照，也許我也不在這校園里了。等到畢業典禮那一天，大概有近半同學是要從四面八方趕回來——早在半年前甚至一年前，各自奔天涯的日子就已經開始。

經歷畢業季的也不獨我一個，千頭萬緒的感觸，有哪一個不屬于千百畢業生心頭反復回放的那一些？我實在想不出來。如果一定要我挑一個值得銘記的問題，那就是讀研這三年來，無數人或求證或好奇地一再重復問我：“用三年的青春，換一紙文憑，究竟值還是不值？”

這真是一個毫無創意的老問題，一直以來，我都自覺配合提問人的期待而給出一個簡單肯定的答案：“如果僅為一紙文憑的話，自然不值。”然后，看他們對自己早早離開校園的決定心滿意足或者暗暗得意。只是，在今天已經變成就業市場不受待見的大齡女青年的我，不得不再認真地問自己一次：四年又三年，我究竟失去了什么，又得到了什么？

不止一次，我跟同學一起感嘆，如果沒有再進校園，我們已經平穩運行在一條多么安逸又看得到前景的人生軌道。尤其是舊日同學陸續結婚生子的這一年，即使我自己不感嘆，也少不了別人替我心憂。但假如當初真的按部就班，是不是今天的我就不用面對“值與不值”的命題？

那也未必，過著安逸生活的我恐怕一輩子都要后悔沒有去看他山風景。或許，我會后悔沒有多看幾場校園里的櫻花開落，記憶里永遠缺失一段揮之不去的梔子花香；又或許，我會后悔沒有機會在深秋鋪滿梧桐葉的林蔭路上，單車飛馳，軋一路簌簌作響。如果沒有讀研，就不會遇到集良師、益友、慈父于一體的導師；也不會沮喪地發現自己并不是曾經認定過的自己；從而也更不會相信，有些從來不覺得自己可以做成的事情，居然可以做得很好。

所以，如果你問我對現在的生活滿意不滿意，我回答你：我不滿意。如果你問我對過去的決定后悔不后悔，我回答你：我不后悔。改變人生的，并不是當初我們選擇了哪一條道路，而是我們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，塑造了現在的自己。

(作者為復旦大學2008屆畢業研究生)